8月10日,公司任命她為TCL實業(yè)CEO、智能終端業(yè)務群CEO。從銀行的一名職員,到TCL科技集團的CFO和COO,杜娟“熬”走了很多人。她從未在前線打過仗,卻是如今TCL中除李東生之外的少數(shù)關鍵人物之一。
與更常出現(xiàn)在媒體中的李東生相比,杜娟極少在媒體前露面,是個近乎隱形的幕后角色。
她的日常極為簡單,甚至算得上平淡。工作之外,無非是自己待著,跑步鍛煉,或是窩在家里看書,連曾經愛出去與朋友小酌的習慣都丟了。她也總是素顏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高瘦卻精神,黑色及膝的連衣裙在她身上貼著,外頭罩了件黑色針織衫,全無花色與圖案。全身上下勉強稱得上是“裝飾”的,只有手腕上的一只智能手表。?
杜娟不尖銳,甚至很有親和力——沮喪、嘆息、仰頭大笑、哽咽,情緒就暴露在初次見面的記者面前。這種暴露很容易感染到對方。似乎是女性角色賦予她的天生同理心,杜娟成了幾個男性高管之間的橋梁,“他們彼此說話聽不太懂時,我能幫他們翻譯一下”。?
但在TCL,她是下屬又愛又怕的“狠角色”,也是為數(shù)不多敢對老板李東生說“不”的高管之一。?
從“生機勃勃的混亂”到“敬畏風險”
一個職業(yè)女性總不免被問起“如何平衡家庭與事業(yè)”的問題。杜娟顯然沒有這樣的糾結。?
她像一團自由的火,沒人能拘得住。1999年,杜娟放棄了銀行的“金飯碗”,跳到TCL。家里人了解她的性格,沒有做出阻攔,“我的決定誰也攔不住”。?
當時的TCL和大部分民營企業(yè)一樣,呈現(xiàn)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混亂”。不管是職員的學歷、專業(yè)性和業(yè)務規(guī)范度,都很難稱得上一家現(xiàn)代企業(yè)。尤其是杜娟加入的結算中心,身邊的同事大多沒有專業(yè)背景,管理基本沒有什么制度,支票、印章可以散放在辦公空間里。?
對專業(yè)度要求極高的杜娟,讓老同事感到不舒服。她不受歡迎,覺得委屈,“進來三個月,就特別想回去”。?
但有時就是一頓酒的事兒。喝高了、敞開了,杜娟的真性情被同事接受了,沒人覺得她是一股取代力量。
彼時,TCL已經引入了銀行業(yè)高管擔綱TCL集團資金財務管理,而杜娟亦成為其手下干將,成為推進結算中心專業(yè)化的主要力量之一?,F(xiàn)在,如果把TCL金融和財務業(yè)務單獨拿出來,與其他公司橫向比較,亦毫不遜色。TCL把產品賣到16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涉及20多個幣種,光是對匯率的管理,結算中心都能“玩出花來”。TCL一家公司的財務創(chuàng)新,倒逼著銀行也開拓了不少創(chuàng)新業(yè)務。行業(yè)中甚至有個說法,TCL財務公司的履歷,就相當于一張“優(yōu)先錄取”的通行證。?
最近10多年,TCL各個項目資金投入超過2400億元。其中,TCL華星堪稱集團中最花錢的項目,位于深圳、武漢、廣州、蘇州的8條產線,背后是巨額的工廠建設與研發(fā)技術投入。
杜娟工作和負責的TCL結算中心和金融控股集團,正是給這些“燒錢”項目提供造血功能的大后方。?
她眼光獨到,又有一套審慎的投資標準:一切投資都得圍繞著TCL核心主業(yè)進行,也要看新材料、高端裝備、基礎軟件和高端通用芯片等新的行業(yè)機會。互聯(lián)網金融風生水起時,杜娟反倒有意避開這些項目,“我不希望集團實業(yè)概念被金融概念給抹掉。畢竟我們是做實業(yè)的,我們不是做金融的。”?
2019年,3個投資標的擺在TCL面前:除了中環(huán)集團,還有另外兩個選擇。杜娟和團隊做了大量投資評估,認為盡管中環(huán)和華星賽道不同,前者專注半導體硅片和光伏,而后者做的是半導體面板,但兩者對經營管理能力要求非常類似,中環(huán)可以在機制改變和TCL的賦能下加速發(fā)展,更重要的是中環(huán)現(xiàn)有管理團隊能力極佳。
投資團隊一起達成一致,給出了選擇,最終拍板的是李東生。
并購中環(huán)被認為是個正確的投資。幾個月內,中環(huán)股份不光完成了混改,還恰好踩中了“碳中和”的政策紅利,股價一路上漲超過70%。?
“做財資的本質就是敬畏風險,然后去管理風險。我們只是回歸本質,做得更專業(yè)一點?!?
信任的力量
“除非你覺得李董這個人有問題,或者這個企業(yè)的價值觀有問題,我覺得應該走,但他(李董)就是一個堅守實業(yè)的人,不斷創(chuàng)新,不斷摸索。大家的價值觀是一致的,只是需要一起熬一下?!?/p>
杜娟動過幾次離開公司的念頭,但最終都沒能辦到。
每一次,都因為TCL的迫切需要——?
2004年TCL并購湯姆遜彩電后,陷入連年虧損,杜娟沒有離開。公司扭虧為盈后,杜娟成了財務副總,本想著跳槽,遇上TCL打算投資華星,“做華星得要錢,還是不能走”。此后她又接連遇上了公司轉型、缺人的問題,“就這樣留下來了”。?
盡管杜娟自嘲,“靠的不是本事,就是把別人都熬走了。”但這多少來自于她的道德感和對自身價值的追求,“這是一個人最起碼的良知?!?
讓她留下來的,還有李東生。
“除非你覺得李董這個人有問題,或者這個企業(yè)的價值觀有問題,我覺得應該走,但他(李董)就是一個堅守實業(yè)的人,不斷創(chuàng)新,不斷摸索。大家的價值觀是一致的,只是需要一起熬一下。”?
最近一次難熬的時候,是TCL2017年開始的變革。2017年,被內部稱為“412講話”的一次會上,李東生帶頭復盤企業(yè)連續(xù)3年千億徘徊,產品份額和利潤逐年下降的局面;指出企業(yè)競爭力不斷下降,團隊缺乏危機感和緊迫感,處于溫水煮青蛙的狀態(tài);分析戰(zhàn)略執(zhí)行缺乏定力,只關注短期KPI,長期能力培養(yǎng)不足;以及內部“政委型”人才眾多,缺乏主動擔責、能打勝仗的將軍等問題。?
當時團隊都已經看到了問題,卻不知如何改變。最關鍵的是,沒有人知道老板口中的“競爭力不足”究竟意味著什么,更無法提供量化的解決方案?!爸辽儆行“肽陼r間,大家一直在不斷討論”。
在公司變革欲望最強烈時,杜娟支持團隊花千萬元引進了咨詢公司。當時有高管反對,依據(jù)是TCL在2006年花巨資請來的麥肯錫并沒有獲得成效。但杜娟毫不猶豫,“顧問是一定要請的,但是顧問的錢花得值不值,請得好不好,不取決于顧問,取決于管理團隊管理顧問的水平?!?
請來外部顧問,引入專業(yè)成熟的方法論,更加明確了公司的業(yè)務方向:聚焦半導體顯示及智能終端業(yè)務,對TCL進行“雙子”分拆。?
2018年底,TCL集團公告重組計劃,剝離了智能終端業(yè)務。一些媒體和中小股東指責高管賤賣資產,稱其通過低價把TCL集團的核心資產轉移到自己控股的公司名下,?嚴重侵害了中小散戶利益。“好像我們是上市公司的賊。”?
杜娟一度想著放棄了,“我們沒有做錯,為什么得不到應有的認可?”?
但李東生堅持要做,“他說我沒做虧心事,我做的事情沒有對不起中小股東,也沒有對不起企業(yè)。反正大家總有一天會明白”。?
提升業(yè)績就是最好的證明。此后的營收、利潤及市值的表現(xiàn)給了所有人信心。
業(yè)務方向確定后,杜娟和團隊一起推進了戰(zhàn)略目標的制定和分解,面向未來3-5年,設定了全球領先的目標,逐年分解成關鍵任務并支持和督促產業(yè)落實。
2019年,杜娟被派到華星,協(xié)同華星管理團隊,將組織結構到成本效率都折騰了一番:原本多達11個層級被壓縮扁平,找來外部顧問為團隊連續(xù)做了四五場訓戰(zhàn)。她每個月去開經營會,“其實往那一坐也只是告訴團隊,我們很重視你們這塊業(yè)務而已?!边@一系列舉措不僅讓華星挺過史上最長下行周期,還為后面的進攻蓄力。?
自認為不懂技術,但是善于優(yōu)化組織和管理的杜娟,在變革中并不全是大刀闊斧的“破”?!癟CL過去提了很多好的詞或者是好的方向,但是被大家一年換一年就丟掉了”,變革初期,她跟總部的職能部門和各業(yè)務的負責人不斷強調,“我們能不能有幾句話,堅持5年不要變化,有些東西要讓大家膾炙人口,要入心入骨?!?
在團隊不斷注入新血時,“技術領先、效率致勝、變革突破、全球領先”始終是頂在全員頭上的16個字,成為所有人月度報告的大主題。
2019年底,按照李東生的變革路徑,公司推動了TCL企業(yè)文化升級,確立了“成為全球領先的智能科技企業(yè)”的愿景,以及“當責、創(chuàng)新、卓越”的核心價值觀。?
管理團隊,最不想看到的是業(yè)務條線“只要看到后面還有人做得比自己差,就無所謂”的心態(tài)。華星的勝利在前,不光在TCL內樹立了一個標桿,也成了杜娟以此刺激其他業(yè)務部門高管相互追趕的“小心機”。?
杜娟敬重李東生,相信他的判斷力與直覺。盡管她是公司2017年轉型中的核心力量,但杜娟總說自己沒做什么,只是老板需要一個幫忙落地執(zhí)行的人。
回過頭看,當時李東生不斷提出“競爭力”的模糊概念,杜娟總結出來了。它代表公司競爭力的四個方向:頂層設計、戰(zhàn)略、團隊和能力。而她做的,是用一場又一場的小勝利鼓舞士氣,讓大家如“著火”一般朝前奔跑。
跑步與徒步
杜娟的下屬對她又怕又愛。
“我覺得這個人不夠專業(yè),或者是他不能跟著我一起進步時,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從崗位上退下。我可以敬你重你,但不能在流程上繼續(xù)承擔角色。因為我相信對一個人仁慈,是對其他所有人的不仁慈?!倍啪甑摹靶暮荨眮碜杂谒龑ψ约号c團隊一貫的高要求。?
她看似隨和,實則鐵腕,在公司里還推行了一項曾遭團隊“抗議”的機制。?
2015年起,杜娟每年都會帶著金融團隊徒步。30多攝氏度高溫,陽光暴曬下,一行人連續(xù)行走兩天,走滿60公里。不光勞其體膚,還苦其心志。
事實上,徒步毅行已經成為TCL金融團建的必選項。杜娟也希望團隊從一段苦行中看見全新的自己。徒步第二年,下屬希望她換一種團建方式,“徒步太苦了”。杜娟不同意,反問,“你們堅持過什么?”?
如今TCL金融的徒步已經進行到第7年,成為內部一件重要的大事兒。不需要杜娟安排,團隊8月份就開始發(fā)動員令,11月份正式開動。
4年前,TCL金融又組織銀行及生態(tài)圈伙伴們,每年1月一起徒步28公里。每一年,徒步路程都會比去年再多1公里,也要求以更快的速度完成。
今年的徒步團已經有兩三百個銀行和生態(tài)伙伴參加。幾年下來,大家不僅增進了業(yè)務了解,還體會到和TCL共同成長的成就感。
團隊有人評價杜娟,“嚴和愛并重”。嚴在工作標準和價值觀,愛在不分職位高低,杜娟一視同仁。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對自己的小孩都保持尊重,更何況是團隊成員?該抽鞭子的時候抽鞭子,該喂雞湯的時候喂雞湯”。鐵腕與女性天然的同理心結合,成為杜娟一路帶著團隊升級打怪的力量。
似乎是有意訓練對抗人性的能力,她對自己也有種近乎“自虐”的殘忍。她愛跑步,過去經常轉圈跑,覺得累了就停下。后來杜娟換了一種方式,直線跑,跑出去三四公里再折返回來。“跟人性對抗還是蠻難的,剛開始也很辛苦,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跑,也沒資格要求其他人,慢慢堅持下來就是享受這個過程了?!?
如果說直線跑是為了逼迫自己跑得更遠,徒步則是為了帶著他人一同向前。杜娟曾問李東生,哪一次的選擇最難?“選擇不難,難在選擇后的堅持”,這個回答影響她至今。?
2018年,杜娟被任命為TCL科技的COO,2019年被任命兼任科技CFO。角色轉變帶來認知顛覆:一個需要控制現(xiàn)金流的守成角色,轉變?yōu)橐粋€尋求增長的進攻者。本來已經開始讀文史哲的她,翻閱了大量經營管理類的書,“(關于)三星(企業(yè)管理)的書一買就是20本”,只為了補全新角色必須掌握的知識拼圖。?
眼下,她又得為智能終端負責人這個新角色讀書了。
杜娟原本打算等自己離開管理崗位時,要寫一本關于徒步、公司治理和人生感悟的書?!昂芏鄸|西都相似。只不過公司治理的幾十年或人的一生,濃縮在了兩三天的徒步中?!?
新挑戰(zhàn)帶來新旅程,這團自由的火燒到業(yè)務一線,或許能為她的這本書添上幾段別開生面的素材。
路很長,走久了難免會形成慣性。
過去支持你成功的,正被浪潮沖散。
是墨守成規(guī),還是自我顛覆?是踱步不前,還是蛻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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