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蘋果公司的園區(qū)里第 一次見到喬尼·艾夫的時 候,他穿了一件簡單的 寶藍色T恤,一條白色 的帆布工作褲,正在和

別人討論事情,不時點著頭。這位蘋果公司 的首席設計師曾經(jīng)為我們帶來iMac和iPad, 還有就是Apple Watch了。他的頭發(fā)差不多 全剃光了,留著修剪整齊的胡楂。他個子不 高,體格健壯,看起來像是橄欖球比賽中會 遭遇到的強勁對手—— 不過,即使是從遠處 望過去,他看起來也給人開明豁達的印象, 他不太會反駁或打斷你,而是會認真聽取對 方的表述,此時,他面對一位同事就是這樣 的狀態(tài)。

艾夫身上有著一種鎮(zhèn)定平和的氣度,就 像蘋果園區(qū)的風格一樣,這里的地址是“ 無 限循環(huán)路(Infinite Loop)”,本身就傳達出一 種禪意的氣氛,讓你心靈平靜。院子里擺放 著各色美食—— 草飼牛排、新鮮咖喱,還有 加州特產(chǎn)的辣椒醬—— 吸引蘋果的員工們 到戶外的露天座位上用餐,走出那座可以被 死忠科技狂視為豪華療養(yǎng)院的白色員工餐 廳。白色是蘋果總部采用的顏色基調(diào),也是 蘋果全線產(chǎn)品的主要顏色。正是透過這種白 色,透過它的明凈,它一塵不染的專注,我們 其實早已與喬尼 ·艾夫相識了。

在員工餐廳的南邊是一座小型露天劇 場,在蘋果公司的歷史上,這是一個寄托了 太 多 情 感 的 地 方 :2 0 1 1 年 ,公 司 為 史 蒂 夫 · 喬 布斯(Steve Jobs)舉辦的紀念活動上,酷玩 樂隊(Coldplay)登臺表演,喬尼·艾夫也登 臺了。艾夫不愿意接受采訪,這是眾所周知 的,更不要說在公共場合發(fā)言了。但是在那 一天,為了那位被他稱為“ 最親愛的朋友 ” 的人,他發(fā)表了演講。而對于喬布斯來說,他 生前曾提到過,艾夫是他的“心靈伙伴 ”。

“我想,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雖然好的創(chuàng) 新理念最終能夠產(chǎn)生強大的力量,”艾夫告 訴現(xiàn)場聚集的悼念者們,“ 但它們都始于脆 弱、幾乎不成型的想法?！?/p>

此外,還有一件事,是喬布斯早在 1997 年就心知肚明的,那一年他剛剛回到這家 10 年前將自己掃地出門的公司,他深知當時才 20 多歲的艾夫是一名背景經(jīng)歷與心理建設 都很成熟的設計師,他不僅可以創(chuàng)造出最新最熱門的設計,同時也能夠指揮協(xié)調(diào)一個團 隊。艾夫堅強穩(wěn)定的同時也有柔韌性,而至 關(guān)重要的是(實際上,這也是與喬布斯最相 似的一點 ),他對事物抱有極大的熱情,這 里所指的“ 事物 ”,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物 體 ”“。我過往的經(jīng)歷中有很多是與制作有關(guān) 的,就是自己動手去做?！彼f。

換句話說,這家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個人 電子產(chǎn)品公司的秘密武器,是來自倫敦東北 部的一個很可愛的家伙,他對木匠活有著難 以抗拒的喜愛,并且認為設計師應該把自己 的設計才華保持在幕后,在那里他們才能做 到最好“。這里有一種奇怪的諷刺意味,”他 評論說“。我想我們的目標是讓你覺得這件 產(chǎn)品是渾然天成、未加設計的?！?/p>

當你和艾夫坐下來聊天時,他其實是很 健談的—— 對于那些一直在四處找他,提醒 他“時間到了 ”的蘋果員工來說,或許有點 兒太健談了—— 他在回答問題之前會沉吟 片刻,然后微笑著說“,我的答復或許會有點 兒不太明確......”我們在一個白色房間里 談話,四周陳設中唯一擾亂心神的是一臺黑 色的電視機,并非蘋果公司的產(chǎn)品—— 它本 身也為另一個問題提供了線索,蘋果何時才 會生產(chǎn)出取而代之的電視機或者別的什么 產(chǎn)品呢?值得注意的是,艾夫的手機從未響 起或者震動過;他有意在這段時間里集中精 力,不被打擾。他捧著一個白瓷杯子,里面是 茶,房間里除了一部iPhone就只有一副由他 的好友馬克 · 紐森(Marc Newson )設計的 閱讀眼鏡,被他掛在T恤衫的領(lǐng)口:那副眼 鏡簡單、精致,但又清晰有力“。我希望我能 表達得更清楚一些,”他繼續(xù)說到自己作為 設計師的理想“,但重要的是你能夠知道,到 某個程度,便不可能再有其他任何一 種更理智或者正常的替代選項。”

尼 · 艾夫重新設計一切,那世界將會變成什 么 樣 子 :“ 喬 尼 · 艾 夫 重 新 設 計 ... ... 高 速 公 路 標志牌...... 可口可樂...... 甚至太陽系?！蹦?還有可能看到零散幾張他在外界現(xiàn)身的照 片——在白宮獲頒某個設計獎項;兩年前在 倫敦接受安妮公主的授勛成為爵士;在舊金 山的一次比薩餅晚宴上,與雅虎公司的瑪麗 莎 · 梅 耶( M a r i s s a M a y e r ) 以 及 眾 多 硅 谷 高 管坐在一起。但是對于真正的喬尼 · 艾夫來 說,他最常出沒的地點之一,是位于蘋果總 部的工作室。

想進入蘋果公司的設計工作室可能是 世界上最難辦到的事情之一。據(jù)說,艾夫的 妻子希瑟 · 佩格(Heather Pegg )—— 他甚 至不會告訴她自己正在做什么項目—— 以 及他的雙胞胎兒子也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從未 被允許進入這間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蘋果員工 才能進入的工作室。所有的工作都在這個有 著不透明玻璃的房間里進行,團隊在大家喜 愛的電音樂曲中工作,這對于他們的老板來 說更是不可或缺“。我發(fā)現(xiàn),當我寫作的時候 我需要安靜,但是當我做設計的時候,我無 法忍受四周一片寂靜?！彼f。確實,據(jù)說 設計團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每當以作風 強悍著稱的喬布斯來到工作室的時候,他們 都會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再把音樂的聲音 調(diào)大,這樣他們就聽不太清他做出了何種評 價,他們的設計也就不太會受到喬布斯影響 而跑偏。

艾夫?qū)τ诠I(yè)設計具有天生的領(lǐng)悟力。 他在倫敦郊區(qū)埃平森林附近的清福德地區(qū) 長大,對于一個喜歡在樹林里玩耍的城市男 孩來說,那里是一片樂土。他的父親邁克·艾夫(Michael Ive ) 是一名銀匠,他的祖父是 一名工程師。艾夫幼年 時,他父親曾與英國政 府一起發(fā)展并制定出 設計教育的教學標準。 他和兒子一起做東西 時 — — 比 如 說 ,要 做 一 套平底雪橇—— 他會要 求喬尼在開始動手前先 把設計畫成圖紙。說到 艾夫當年設計的樹屋, 你猜怎么著? 他給自己 的評價并不高“。我現(xiàn)在 的做法肯定會與當年不同?！彼@樣說的時候, 眼里閃著興奮的光,你 完全相信,在那個時刻, 他會很高興地放下手里 所有的工作,走出門去, 立刻開始著手搭建那座 樹屋。

高中期間,艾夫?qū)W習了雕塑與化學,1985年,他進入紐卡斯爾理工大學的設計系就讀,在那里他因為極度注重細節(jié)而聞名,他為聾啞兒童及他們的老師設計助聽器時,做出了幾十套 模 型 。畢 業(yè) 后 ,他 進入一家小型設計咨詢公司工作(巧的是,那間公司的名字叫作“橘子”），他在那里為蘋果公司做了一個項目, 給公司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在1992年招募 他入職蘋果。

5年之后,郁郁不得志的艾夫正準備離職 的當口,喬布斯重返蘋果,來挽救這間當時正 處在風雨飄搖中的公司,而諸多分析認為,蘋 果真正開始重整旗鼓,就是從喬布斯對艾夫 委以重任之時開始的。據(jù)艾夫說,兩個人可謂 一拍即合“。準確地講,是在一次工作會議上, 我們向他匯報正在進行的項目,”艾夫說,“我們一見如故?！卑蛘劦礁杏X自己不太合群,像喬布斯一樣“。當你意識到你解讀世界 的方式是相當獨特的,你就能感覺到自己多 少有點兒受排斥,并且孤獨 ”—— 他說到這 里大笑起來——“我覺得我們兩人解讀世界 的方式是相同的?！?/p>

設計界的評論家們回顧起喬布斯— 艾 夫伙伴關(guān)系的初始時期,都會將其形容為產(chǎn) 品設計黃金時代的黎明,從那時起,生產(chǎn)廠 商開始明白,消費者愿意為了精致的工藝付 更多錢。喬布斯和艾夫一起將工作的核心基于一種理念:電腦的外形看起來不一定非要 像是屬于美國航空航天署(NASA)那般古 板。兩人首次大獲全勝的產(chǎn)品,糖果色iMac 個人電腦在消費者看來就像是一個聰明的 朋友,具有變革性但又平易近人,對于男人 和女人都有同樣的吸引力“。我想,我們誠心 要做的事情就是推出富有創(chuàng)新性的實物、產(chǎn) 品及理念,”艾夫說“。但是同時也要讓用戶 感覺到一點兒特有的親切。”

iMac之后,蘋果公司又推出了有著超酷 鍍鈦外殼的筆記本電腦,然后是白色的筆記本電腦。蘋果把電腦和多媒體產(chǎn)品看作人們的 日 常 工 具 ,而 不 僅 僅 是 組 裝 在 盒 子 里 的 電線和內(nèi)存條 ;與其說它們是極簡主義產(chǎn)品,不如說它們是將功能加以整合的產(chǎn)品。隨后,蘋果推出了iPod和iPhone,這些創(chuàng)新產(chǎn) 品 如 同魔 杖一 般 , 悄 然 將 人 與 信 息 世 界 流 暢 地連接了起來。

艾夫完全改善了蘋果公司的設計流程, 他爭論說,這個過程體現(xiàn)出對創(chuàng)意純粹性的 忠誠,但仍然太過抽象:好的設計能夠創(chuàng)造 市場—— 創(chuàng)意為王。此外,另一個具有諷刺 意味的現(xiàn)象,定義了艾夫的職業(yè)生涯:當代 文化的喧囂之中,點擊率和受歡迎程度已經(jīng) 威脅到內(nèi)容本身的價值,然而同時,純粹的 創(chuàng)新理念卻呈現(xiàn)出越來越大的價值“?，F(xiàn)在 的我比此前任何時候都堅信,明確與簡單非 常重要,”他說“,此外還要有洞見,那種并非 通過大量用戶調(diào)研就能得出的洞見?！眲?chuàng)造 概念和制作樣機的過程讓他的團隊展開了 大量“激發(fā)靈感的討論 ”,艾夫說。

作為一個對我們的生活產(chǎn)生了如此巨 大的影響,不僅撼動了整個經(jīng)濟,還改變了 我們互動方式的人,艾夫顯得格外低調(diào)“。他 本是一個幾乎無人知曉的英國人,在互聯(lián)網(wǎng) 時代一下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人物。”他 的朋友,生于香港的商人鄧永鏘說“。讓人驚 訝的是,他還沒有被更廣泛地談論?！痹诠韫?社交圈里,他是個異類“?？萍夹袠I(yè)總是會充 斥著一些個性強烈、喜歡高談闊論自身成就的人,”艾夫的朋友及鄰居,舊金山第五代創(chuàng)業(yè)者特雷弗·特拉尼亞（Trevor Traina）說?！皢棠釀t謙虛而私密，她并不喜歡炫耀自己的一切?！?/p>

艾夫與自己的妻兒主宰太平洋高地?！?希 瑟 是 一 名 作 家 , ” 他 說 “。 她 也 是 一 名 創(chuàng)意者。我們是高中時相識的。我 21 歲就結(jié)了 婚,今年我 47 歲。已經(jīng)結(jié)婚很長時間了。這 很酷,不是嗎?”他們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是兩 年前以 1700 萬美元買下的,由久負盛名的波 爾克建筑設計公司設計—— 威利斯 · 波爾克(Willis Polk)曾經(jīng)主持設計了 1915 年開幕的 舊金山藝術(shù)宮。像自己的父親一樣,艾夫也堅持對孩子 們進行家庭教育“。我的兒子們已經(jīng) 10 歲了, 我喜歡花時間和他們在一起做些我小時候 做過的事情,比如繪畫以及手工制作—— 制 作真實的物品,而不是虛擬的?！彼f。在這 一點上,隨和的艾夫變成了嚴肅的艾夫:他 認為,設計院校將傳統(tǒng)手工藝教育排除在課 程之外是誤人子弟的做法“。我認為,我們?nèi)?學習如何繪畫,如何制作并且親自動手,這 都是很重要的,”他說“。通過親手調(diào)整它們, 改造它們,你才能更好地懂得你手里在做的 事物的特征與性質(zhì)?！?/p>

或許正是這種親自動手理解設計的內(nèi) 心驅(qū)動力讓艾夫保持著腳踏實地的作風?！?任何的表面風光都不會讓他分神,”鄧永 鏘在提到自己這位朋友的深思熟慮時這樣說道。最近一次過生日 時,鄧收到了兩只精心 打造的木質(zhì)盒子,里面 放著兩個巨大的、雕花的 煙灰缸——鄧喜歡抽雪 茄——煙缸是由艾夫設 計,并使用下一代iPhone 的材料制作的“。

他對細節(jié)的注重也 為朋友們所熟知。特拉尼 亞很喜歡與艾夫開玩笑 說,自己根本無法想象為 他工作會是什么狀況,因 為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 睛 。“ 有 一 次 我 給 他 看 了 一塊曾經(jīng)屬于我父親的 懷表,是1920年卡地亞出

品的,采用了水晶、鉑金以及鉆石等材質(zhì),” 特拉尼亞回憶說“。他快速看了一下,后來他 還提到了那塊表上水晶斜面的切割方法,而 這些細節(jié)我根本想不起來。”

艾夫在設計上的個人偏愛包括卡斯特 利奧尼兄弟(Castiglionis ’)設計的史努 比 臺 燈 ,以 及 “ 另 一 款 也 是 由 卡 斯 特 利 奧 尼設計的弧面玻璃燈具,落地式的,距離 地面較低 ”。他很喜歡英國裁縫托馬斯 · 馬 洪(Thomas Mahon )為自己定制的西服 套裝,他也有可能出現(xiàn)在慈善社交圈的聚會 上—— 比如隆冬聯(lián)歡晚會,與瑪麗莎 · 梅耶、 艾麗克西斯及特雷弗 · 特拉尼亞同桌就座; 艾夫夫婦還是舊金山一家扶貧組織“ 引爆 點社區(qū)(Tipping Point Community)”的聯(lián) 合主席。艾夫每天上班所需的時間,在過去 是 45 分鐘,如今則多達 1 個半小時,無論他開 阿斯頓 · 馬丁、賓利還是路虎,英國媒體對他 擁有的座駕的關(guān)注程度不亞于對蘋果股票 的關(guān)注。他偶爾也會休個假,通常會回到倫 敦,在克拉瑞吉(Claridge's)酒店租下一個 套房,他的全家會與馬克 · 紐森全家聚在一 起 。馬 克 · 紐 森 是 一 位 澳 大 利 亞 設 計 師 ,他 重 新設計了很多類別的產(chǎn)品,從汽車到家具到 餐廳到澳航的頭等艙。

他和紐森試圖通過完全不去考慮工作 來讓自己徹底放松—— 但是當你的設計無 所不在時,這就很困難了—— 可是,設計師 出去喝杯酒的工夫,都難以避免讓丑陋的設計映入眼簾。 “ 我們痛恨的 爛設計,”紐 森說,包括美 國汽車“。它們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巨人在排 氣管插進一根吸管,然后一口氣把它吹出 來的一樣,”他補充說,“ 當你看到其他車輛 設計上的優(yōu)美比例在美國車身上缺失的時 候,就會有這種感覺?！眱扇艘矔鲂┹p松 的 工 作 ,比 如 最 近 他 們 為 共 同 的 朋 友 U 2 主 唱——Bono出力,Bono最近舉辦了一次艾夫與紐森聯(lián)合挑選的設計精品收藏拍賣會, 為自己的抗擊艾滋病慈善事業(yè)“RED ”募 集了 1300 萬美元。

這些精品包括埃塔 · 索特薩斯(Ettore Sottsass)設計的奧利維蒂打字機;迪特 ·拉 姆斯(Dieter Rams)設計的發(fā)燒音響;一部 氣流牌(Airstream )拖車;以及一臺紐森 和艾夫精心改造過的徠卡相機“。我們甚至 都不需要說出自己討厭的東西,我們太心有 靈犀了,”紐森說“。我們只需要看看那件東 西,再看看彼此,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翻白眼?！边@ 種伙伴關(guān)系現(xiàn)在顯然已經(jīng)更有保障了,因為 蘋果公司最近宣布,紐森將會加入艾夫的設 計團隊,一起為特定項目進行工作。

艾夫從一個愛講笑話的家伙搖身一變 成為莊重的喬納森 · 艾夫爵士時,朋友們都 感到驚訝“。喬尼是個非常嚴肅的人,”Bono 說,他第一次見到艾夫是喬布斯派他前往一 間 愛 爾 蘭 酒 吧 ,為 一 次 蘋 果 為 U 2 樂 隊 定 制 的iPod推廣展示會救急的時候“。他這人相 處起來其實非常有趣。當你和喬尼一起去 喝上幾杯,那就像是和未來世界喝了幾杯一樣，特別酷，只不過你自己知道他并沒有告訴你他們真正計劃要做的產(chǎn) 品是什么?！?/p>

感覺很不錯,不是嗎?第二次訪問蘋果 公司時,艾夫終于把他的產(chǎn)品遞給了我:全 新的蘋果手表。它的造型比電腦極客們想象 中的更像手表,其裝載的各類應用之多也超 出了勞力士用戶們的預料。艾夫把它拿給 我看的時候—— 在蘋果新任首席執(zhí)行官蒂 姆 · 庫克主持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召開幾周前—— 是在一間被保安嚴加把守的機密辦公室里, 感覺像在討論國家安全的攸關(guān)大事。然而, 拋開所有的壓力與緊張,他只是希望你去觸 摸它,感覺它,體驗它,把它當作一件物品 對待。當你作出評價時,比如說,評價它有 重量,他會點頭“。因為它使用了真材實料,” 他自豪地說。然后他想讓你去感覺表帶扣的 連接過程,表帶上的磁鐵和搭扣,親自體驗 那一次柔和但有力的搭接,他非常喜愛這個 細節(jié),因為這是一種具有設計感的互動,一 個純粹的、能夠被感知到的設計理念“。很迷 人,不是嗎?”

我們剛剛坐下來開始聊天時,他還略 有些激動不安地試圖在一次訪談中把關(guān)于 這一產(chǎn)品的所有信息都闡述出來“。當你為 了某個項目持續(xù)工作了三年后,就會有點兒 古怪......”他搖著頭說,“ 人們想方設法把 這種具有強大功能的技術(shù)轉(zhuǎn)變?yōu)槟軌螂S身 攜帶的私人物品,這個過程,想想就讓人著 迷?！碑斎?手機已經(jīng)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 手表。現(xiàn)在,他想要重新設定二者的平衡。

蘋果手表的設計分為三個系列,各自區(qū) 別很大,從奢侈品般的優(yōu)雅豪華款到顏色鮮 亮的運動款。在表盤背部,LED燈通過藍 寶石晶體的窗口發(fā)射出光線,二極管將光線轉(zhuǎn)化為信號,從而計算出你的心跳頻率。明白了嗎?所有這些信息都 被同步到你的iPhone上,這 塊手表就是綁在你手腕上 的科技生命控制臺。它 在 你 運 動 時 隨 時 監(jiān) 測 你的心跳。你通過點擊就能讓Siri記錄信息, 或者發(fā)出一條語音回 復。你可以用腕表購買飲料。通過這款產(chǎn)品, 蘋果從你的桌面和口袋里延伸出來,進而去感知你的身體,你的脈 搏跳動。

這款手表產(chǎn)品強調(diào)了一個事實,艾夫首 先是一名偉大的產(chǎn)品設計師;技術(shù)幾乎只能 排在第二位。這是一件美麗的產(chǎn)品,一件你 或許會鐘愛的個人電子設備,即使你對任何 設 備 都 毫 無 感 覺 “。 我 們 為 之 努 力 的 一 切 ,” 他說“,都是為了追求極致的純粹與簡單?！?/p>

這款手表與你的手機有多種連接方式, 除此之外,艾夫更感興趣的是手表如何與另 一個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你知道,科技經(jīng)常會抑制 而非促進微妙敏感的溝通?”他問道。這是 這位手工藝者的兒子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 問題:他制作的工具讓世界變得更好了,還 是反而給人們增添了隔閡?“我們花費了大 量時間研發(fā)手表內(nèi)部的這項特殊功能,它是 與內(nèi)置揚聲器結(jié)合在一起的?！薄?他抬起 手腕向我演示。你可以選擇一個人,一個同 樣佩戴蘋果手表的人,然后把你的脈搏傳送 給他們“。你感覺到一次輕柔的扣動,”他說。

“ 然后你就能夠感覺到我跳動的脈搏。這是 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功能,它能讓人們以無比 溫柔的方式溝通。”

最終,用戶是否都會認為這是一項了不 起的功能,抑或是一項雞肋,還有待觀察。 但無論如何,艾夫終于能夠離開戒備森嚴的 工作室了。艾夫穿過潔白明亮的玻璃走廊, 窗外是桑塔科魯茲群山連綿的景色,墻上裝 飾著一幅海報大小的喬布斯肖像,畫面上的 他正在發(fā)表某次著名的演講,手里舉著一臺 iMac—— 這一標志性的產(chǎn)品介紹場面,也是 這位已故首席執(zhí)行官振聾發(fā)聵的人生演說。

你目送艾夫越走越遠,禮貌地感謝所有 人,你會想起,剛才他結(jié)束私人演講的方式, 是請你仔細聆聽取下手表時,表帶被彈開, 隨即又再合上的聲音“。你只需要按下這個 按鈕,它就會滑開,非常輕巧,”他當時這樣 說。他鼓勵你停頓一下“。但是聽聽它合上的 聲音,”他說“。它搭接時會發(fā)出這種美妙的 咔嗒聲。”他幾乎是在耳語。當他說到“ 美 妙 ”這個詞語的時候,他的聲音非常柔軟緩 慢——“美~妙~”——好像他永遠不想讓 這一過程結(jié)束。這或許才是艾夫最偉大的成 就:并不是讓我們能夠更加方便地收取郵 件,而是讓我們能夠停下來,去關(guān)注一次微 小而平靜的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