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叫他老金,這個稱呼來自于一部電影,一個正直、善良、勇敢、保護神似的角色。雖然他那會兒很年輕,但是我就喜歡這么叫他,仿佛這個稱呼也能帶給我保護,我想我是第一個叫他老金的人。
在我的記憶中,他家里沒放什么家具,只有一個小書架和一個大木箱。他所有的錄像帶、VCD都在那個木箱里。每次他打開那個木箱,拿出一部影片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幼兒園老師發(fā)糖的感覺。他是最早教我看電影的人。在大多數(shù)同齡女生愛看瓊瑤劇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套《教父》系列的VCD。
他那時和他那只愛叫的貓一起睡木地板,支一個小桌練書法,留一頭長發(fā),看起來像個詩人。
從小他在我心目中就屬于特別好的“家庭訓導員”。少年的我很叛逆,每次我跟我媽犯軸的時候,他是唯一不跟我說教的人。他陪我看電影,帶我吃大排面,陪我聊天,等我聊開心了,再慢慢地跟我講媽媽的道理。他是每個人心目中標準的大哥哥形象,不會搞怪,不會逗你玩,但關鍵時就會挺身而出。
在我情竇初開的時候,他是我的“超級情感預言家”。由于他“天賦異稟”,我一定會把“他”帶來給老金看。老金的意見對我很重要,是他告訴我,像我這樣任性的女生,一定要找個比自己成熟的懂包容的男人,不然就會像西班牙斗牛,就算馴服也會被傷。
他自己則喜歡眼神純樸、乖巧的女孩。他對純樸的苛求,讓我感受到他骨子里是個沒有門第觀念的人。
老金是第一個鼓勵我去北京的人。若干年后,我問他當時為什么支持我去北京。他說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應該去闖一闖,年紀越大越?jīng)]有勇氣。他的直覺告訴他,我能行!
他也是第一個讓我在角色中找到代入感的人。那一年我演《相思樹》,戲里的哥哥是吳秀波,第一場就是我和哥哥對手的哭戲。我當時滿腦子都是老金,一想到他如果被人欺負,立馬哭得稀里嘩啦。戲播了之后,他夸我演得真實,我告訴他,這份情感來源于你。
有一年,我剛拍了一部電影,他請我上他的節(jié)目。節(jié)目組找到了我小學一年級的同桌,遠在德國留學的同桌給我發(fā)來一段錄音, 很開心我還能記得他。我感動得不知所措。很多年前我和老金閑聊時,他問我有沒有特別想見的人。我說,可能是我一年級的同桌吧,我小時候很瘦弱,總被人欺負,而同桌總站出來保護我。很可惜,二年級他就轉學了,我一直沒機會說一聲謝謝。
這些年,我一直在關注他做的節(jié)目。一開始我總跟他說,他的節(jié)目做得很時尚,可沒有一種從“核”里打動我的東西。直到某一期他的節(jié)目里有一對夫妻,每天賣完鴨脖在大橋下面唱歌的場景,有一種樸素的浪漫,很動人。那也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節(jié)目看哭了。從那次開始,一下子讓我覺得他有了質(zhì)的飛躍。后來跟他談到這一點,他說他慢慢意識到,做電視不需要特別多技巧和花哨的東西,鴨脖夫妻這種浪漫是生活給予的最好的養(yǎng)分,不做這個節(jié)目它也存在。他只是“人性的搬運工”。
他確實有這樣的夢想,也有這樣的實力?,F(xiàn)在,他會要求負責節(jié)目組盒飯的工作人員,不但要記住每位選手的名字,還要記住他們的飲食需求。期望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給大家一個公平的環(huán)境,讓大家有良好的狀態(tài)。
他說他剛開始現(xiàn)在這檔節(jié)目的時候,就感覺到冥冥中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要去翻一座很高的山。他把他留了20年的長發(fā)全剃了,不是為了削發(fā)明志,只是想讓自己還原到一個特別平靜的狀態(tài)。
他也告訴我,不論別人如何評價你,不要把你骨子里的那份率真丟了,你如何看待這世界,這世界遲早有一天也會如何看待你!這一點對于一個演員,尤為重要。
他說他現(xiàn)在經(jīng)常夜里三四點工作才結束,那是他最亢奮的時候。他會先去虹橋那邊一家開到早晨6點的日本料理,隨便吃點東西,喝點清酒,度過一天之中唯一的跟工作沒關系的1小時。經(jīng)常是日出之后,梳理一下一天要做的事,人就會慢慢放松下來。
現(xiàn)在即使再忙,他也會盡可能地堅持每天看書,從東西方的文化中吸取養(yǎng)分。從西方的流行音樂史、搖滾明星的傳記,到陶淵明的詩陳獨秀主編的全套《新青年》。他說這一行做久了,明白了要把一個節(jié)目做成一個事件,再到一場運動?;谥袊餍袠穳兔缘默F(xiàn)狀,他要用他的節(jié)目舉起一面旗幟。
他還說他十年電視生涯最重要的經(jīng)驗之一,就是意識到了勵志的重要性?!巴ㄟ^奮斗改變命運”、“傳播人與人相互的愛”,這是他心目中現(xiàn)在這個節(jié)目的內(nèi)核。外殼上,則讓這個節(jié)目變成了一場狂歡。有點像奧運會。
我問他如果有一天,不做電視節(jié)目了,會不會想去拍電影。他說他從小就喜歡中國神話,覺得其中的內(nèi)涵和力量一點兒都不亞于古希臘。他想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后羿》。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彷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留著長發(fā),練習書法,像個詩人的老金。他叫金磊,《中國好聲音》總導演。他是我生命中的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