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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高曉松、老狼:青春遠行

當高曉松站在看守所門口,還有3三分鐘就自由了的時候,他最想念的人是保羅?西蒙,想念《傷心橋》和《斯卡保羅集市》。后來,他把自己年輕時喜歡的那些歌里唱的地方都去了一遍,蘇蓮托、維也納森林、馬薩塞諸塞、密西西比、亞拉巴馬,就是沒找到這個叫斯卡保羅的集市。每到周末,大街邊的空地上會出現許多白色帳篷搭起來的臨時集市,每當看到“Fair”的招牌,他就會心中一顫,想起這首《Scarborough Fair》,想起“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20年前,24歲的高曉松發(fā)表了第一首歌《同桌的你》,一舉成名,這個正在搗鼓拍電影搞廣告的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輟學生,變成了當年最知名的音樂人。他有了車,有3三萬塊錢的大哥大,大哥大上還吊鏈一個3500三千五的BP機,有一個特別貴的呼號,就一個數字,呼“6”。 年少成名,少年輕狂。20年的光陰讓高曉松從一個瘦子成長為一個胖子,也給他帶來了并不在他預期中的大把鈔票,以及一場6六個月的禁閉。生命的列車走走停停,一些人稍作停留便又離去,一別就是永逝。2011年,蹲在北京東城看守所里,他寫了一封長信給1988年那個寫歌的高曉松,和他說一說這些年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高曉松還給自己寫好了一篇訃告:“他走了 / 沒有消逝,只是遷徙了……下面有海,遠看像水池,一點點跟他的是下午的陽光——人時已盡/人世很長/他在中間應當休息。”高曉松告訴自己,反正無論你今生做過什么,葬禮上的人數最終是天氣決定的。 所以,看開點兒。

《智族GQ》2013.02.28

高曉松、老狼:青春遠行

攝影:范欣? 創(chuàng)意總監(jiān):Vicson Guevara
編輯:李冰清? 采訪、撰文:柯南小妞
時裝編輯:Anson Chen? 制作:于千? 化妝、造型:張進
統籌:丁玎? 時裝助理:利霞、何龍? 攝影助理:楊帆
鳴謝:北京空間畫廊? 攝影器材提供:中紡影棚

一、青春

2012年4月,高曉松開了自己的作品音樂會。

高曉松堅決不想做歌手,從小特別狂傲地長大,讓他覺得做歌手、做藝人在臺上沖大家說“后面的觀眾你們好嗎?”的形式難以接受,而做幕后就能成藝術家,或者叫文藝工作者,于是他堅決不上臺。到后來老了、胖了,也就更沒上臺的欲望了,所以他寧愿去做評委。但高曉松每場音樂會上自己都會唱兩首歌,《一葉知秋》和《戀戀風塵》。

高曉松不是一個苦情的人,即便上臺的串場也是喜劇路線,但他的確會掉淚,當他站在旁邊看到萬人齊唱時會淚雨滂沱:你的人生是多么的有意義,你曾經撫慰過這么多人的心靈。

老狼在高曉松作品音樂會上壓軸上場,高曉松已經記不清看過多少次老狼的現場,但每次依然感動,因為老狼每次都能把現場溫暖住,或者換一個詞兒,彌漫住。高曉松說,老狼不會在現場喊“后面的觀眾你們好嗎?”老狼糾正他,“我也喊過。被逼的,拼不過他們的時候也喊?!?br /> 在老狼看來,高曉松是一顆開心果,開朗、樂觀、直率,而且特有才華。對老狼來說,高曉松能讓自己在灰暗的宅男生活里多一些樂趣,帶著自己去做那些想干但是不敢干的事,包括唱歌、玩樂隊,后來出唱片、當歌手。這些都是高曉松帶給他的。

而高曉松則認為,兩人恰好互補。比照老狼,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多發(fā)呆、多讀書,讓自己內心有一些真實的、清澈的東西。高曉松說,要是沒老狼拽著,自己更不知道在名利場里打滾會打成個什么樣了。

高曉松至今記得老狼第一次登臺的場景,因為“特別傻”。那時兩人還是一個樂隊,老狼上臺就說:“各位大家好,我們都是學生?!彼貏e緊張,用B調唱《一無所有》,唱高了,還走調。到現在,兩人一起演出過無數次,老狼日漸成熟,高曉松記憶中卻一直留著有三次最為感動的瞬間:一次是老狼唱《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唱到“分給我煙抽的兄弟”的那一句,好多小伙子跑上來給他遞煙,最后老狼的手里夾滿了煙。另一次是演唱時停電了,老狼就打亮一只支打火機開始唱《同桌的你》,第一排的人聽得見,后面聽不見的就開始跟著唱,一排一排,全場都把打火機點起來,沒電的體育館里滿天星光,大合唱。每次老狼一上臺就變了一個人,只要高曉松在現場,老狼總能找著一個恰當的空說“高曉松,在那兒呢?!?。一次在深圳,高曉松還是在調音臺前站著,他感覺到老狼唱到特別感動的那一句時,看到老狼正回頭向他望。所有這一些,高曉松只用一個詞概括,“溫暖”。
每次看完老狼演出,高曉松就覺得自己能干點兒壞事。因為聽老狼的歌讓高曉松記起,自己真的曾經撫慰過不少人的心靈,“所以我就能干點兒不靠譜的事兒了,自暴自棄一下?!?/p>


二、友誼

約兩人采訪,老狼早早等在咖啡館外,一個人一杯咖啡,手邊一本《安持人物瑣鎖憶》,被高曉松戲稱為,“看無數的書,干好多沒用的事?!倍邥运娠L風火火準時達到達,依然穿著“只要出來見人就會穿”的那條名牌牛仔褲,是用從看守所出來之后老狼以過生日的名義給他的10十萬塊錢買的。老狼說,這6六個月自己商演不斷,而高曉松則在里面吃糠咽菜。兩人20二十年的情誼原本遠遠超越這10十萬人民幣的分量,但高曉松對這事念念不忘,私下說過,“狼哥是對我最好的人?!?/p>

現場提起,老狼一拍大腿,沖高曉松嘆氣,“你怎么連這事都跟別人說了?!备邥运梢荒樀靡猓班?,都讓我買衣服了?!备邥运梢豢跉赓I了3萬多的衣服,一想還剩6萬多啊,再買點兒吧,又給老婆孩子一通狂買,他以前穿一千塊錢的衣服都覺得貴。

高曉松和老狼第一次見面是1989年,在北京建筑設計院門口,那時高曉松組樂隊在找主唱,一個朋友介紹了老狼。那天高曉松戴一草帽,穿一軍裝,老狼穿一牛仔褲。接上頭后,高曉松就去了老狼家,說是面試一下。老狼唱了首“我要的不多,無非是一點點溫柔”(《我要的不多》),還唱了《天天想你》。

老狼記得第一次見高曉松的時候,他整個人“瘦一半兒”。高曉松坐那兒,一邊彈琴一邊跺腳,身上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土。他那一片都是土——“風塵仆仆”,應該用這種詞來形容。彈一半,老狼媽回來了,一看這屋里坐一流氓。老狼趕緊解釋說,這是清華大學的學生,雖然已經退學了。

兩個人初識,高曉松對老狼的最大印象就是做飯?zhí)睾贸裕塞湲攧诤贸?。樂隊排完練,晚上特餓。那時也沒錢,不能出去消費,大家就去鍵盤手家,問,你家有什么啊?說有土豆。老狼就切了條,炸了土豆,完了在他們家耍刷了一夜。第二天,鍵盤手讓他爺爺買了10斤土豆,讓老狼狂炸了。

高曉松寫《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時,老狼在場,高曉松大概花了一個鐘頭就寫出來了。那時候兩人剛掙錢,在公寓里,高曉松每天抱著一捆錢,說:“看,我有錢。”時不時還拽兩張給老狼說:“拿去吃吧。”那天酒足飯飽,拍著肚子,打發(fā)時間,正好睡高曉松上鋪的那個來了一通電話,便有了這首歌。

所以他們覺得這都是白來的,就安于這種日子。如果是長時間在酒吧里唱,這兒那兒、三四十歲才成名,人會特積極,覺得失去的時間要補回來,但他倆唱第一首歌就火了,他們甚至都沒得過新人獎,直接把當年能得的獎全給揣兜里了。那時兩人特膨脹,一次頒獎典禮前在臺下嘀咕:“這要是得第二名,咱不上臺啊?!倍谴蔚玫诙氖悄怯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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