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對?變形記

ＧＱ：很多人在30歲后都會有大的變化，你那時是怎樣的？

趙薇：有。我覺得我有非常明顯的變化。對……嗯。我還挺喜歡自己年紀大一點兒的感覺的。當然做一個女演員，會有不可回避的蒼老的問題，不過這種危機感我倒沒有，我個人也不是太在意外在的東西。我說的是，30歲后自己心里定了不少，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原來很多事都是用賭博的心態(tài)去做，我試試，撞撞運氣這樣的，會有點惶恐，但往往也能摸到頭彩。
現(xiàn)在就是，能不能做一件事，之前就會感覺到，這點挺好的。

ＧＱ：那你隨著年齡更大，還會接著變化下去嗎？

趙薇：我預(yù)感會有。嗯。我預(yù)感會有。

ＧＱ：就像有的人從30三十歲到40四十歲，會經(jīng)歷第二波的心理調(diào)整。

趙薇：其實我一直覺得，又到了那種要不要“接受”的時刻了……我剛開始做演員時，就知道如何成為一個最厲害的演員，但是我沒有去走這條路這樣子的……因為我還挺會規(guī)避一些毀滅的。但是做我們這個行業(yè)，沒有一種毀滅性的體驗，或沒有這種心理的話，你的作品打動不了別人。

ＧＱ：毀滅指的是？

趙薇：因為我覺得那個會帶來太多危險與個人生活的這種……不安、焦慮，簡單地的說就是各種復(fù)雜的情緒。但作做為一個演員和創(chuàng)作者，你是需要大量的體驗，尤其是一些常人不會去體驗的東西的。但是我就是還蠻會規(guī)避這些老天給你的恩賜的。（她笑著想到了這些沒有去自取的恩賜，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會知道那是些什么。）
你剛才問我還會不會有改變，其實我是不太想走這條路，在我更年輕的時候。但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一個極輕微的他媽的）這條路又來了。這次又給你一次選擇，這回你要不要走……所以……我覺得……

ＧＱ：前幾天張朝陽在微博上說他正在經(jīng)歷一個心理危機……

趙薇：我也看到了。但我是……是在那個來之前我自己先會革命的那種。我不會等的。這也算是一種規(guī)避。就比如說我會選這個時候做導(dǎo)演，也可能我會一敗涂地，但我得去做了。不是等別人覺得你這個牌我們都看透了改洗洗了，是我已預(yù)感到我要自己來洗了，不用等你通知我，我要自己來洗一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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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觀看
另外的時刻，同一個趙薇

1
趙薇抽煙。2003年拍戲?qū)W會的，“此后成為一把好手”。

“壞的東西我都學(xué)得特快。”她說。這句話我漏了過去。應(yīng)該追問。

公認她出口用詞有型有致，其實在我聽來是有幾分小燕子的稚氣與堅定。

她抽煙只抽前半支。到一半就掐了。為了“節(jié)省點生命”。所以她聊天時幾乎一支接一支，搞不清生命是節(jié)省了還是節(jié)省了還是節(jié)省了。

2
然后她看我問題將盡，就起身說“我去個廁所，你先想想還有什么經(jīng)典問題，”，還邊走自己邊答，“經(jīng)典問題就是——你吃了嗎？”

3
回來的時候，看著鏡子說，“剛才我突然在想一細節(jié)，我說我是那種洗了手會往身上擦的人嗎么？”

我說你是嗎么？

她說：“是啊，我一邊擦還一邊想我為什么就不是會拿張紙巾抹干凈再弄點護手霜的那種人呢?！?/p>

4
化妝前，她抱著半杯咖啡邊喝邊跟人說話，喝了幾口才發(fā)現(xiàn)是我剛才喝過的那杯咖啡，趕忙還給我。

5
她自認有點酒量。紅酒一瓶多不到兩瓶。

6
問她這些年對自己作品的評價。她說：其實，沒碰到過演得特別舒服的角色和劇本，到目前。

7
她是泛性別主義者。認為男女一樣的，可以做同樣的事，各有各的好。只要看喜不喜歡。她問我是不是泛性別，我想了想，我想不好?？赡茉谑桥c不是之間。

8
拍照片的時候，起初很快，到最后一張的時候，白日將盡，她有點累了。有點煩躁。擔(dān)心擺出來的動作太“裝模作樣”。

9
趙薇怎樣看電影。自然她是喜歡文藝片。

“電影要存在，一定要有創(chuàng)新嘛，新的視覺語言，推動電影進步的才是好的。但很多電影都是無非錢花得更多一點兒演員更紅一點兒，意識卻是原地踏步。追求思想深度的電影，不會成為大眾電影。但這是根本。”

“別總是老三樣兒?！?/p>

10
其實我自己的話，印象最深的是2005年趙薇在《姨媽的后現(xiàn)代生活》里客串出演，穿著廚師服靠在后廚房門外抽煙的鏡頭，那個鏡頭完全打破了我對小燕子神話造出來的那個明星的固定看法。我覺得那就是一個人在演她自己，同時也在演許多人。不是什么可以用來解讀的傷心落寞麻木之類，而是有很多空間可以讓你想象像的一個陌生人的生活一瞬。非常多的可能性。只用了寥寥廖廖幾個動作來表現(xiàn)。

11
晚上吃飯。趙薇說起《綠茶》。說整個片子大部分場景就是姜文和她兩個人對著聊，動也不動，怎么演??？杜可風(fēng)說，沒關(guān)系，你們不動，我動——就扛著機器前后左右晃起來……兩倆人演半天完了也沒聽導(dǎo)演喊停，等半天一看，張元在監(jiān)視器后面睡著了……趙薇說當時覺得大師都這范兒吧！等片子七弄八弄剪出來，居然比想象像中耐看多了！像模像樣的。連曾經(jīng)因為茶館布景太粗糙甩摔門而去走大街上又被趙薇勸回來的姜文都說，還挺像個東西的。

12
還是晚上吃飯。毛寧他們在另一房間，過來打招呼。毛后面跟著一花格襯衣男，平頭，也跟著打招呼。后來看沒人怎么理他，有點著急地問趙薇，你真沒認出我來？趙薇說??？那人說，我是戴軍啊。趙薇說，哈哈你怎么把頭發(fā)剪成這樣！戴軍說，是啊，剛才他們都沒認出我來。

13
還說到她的佛教興趣。王菲信佛特虔誠，去印度見大寶法王，法王就問起趙薇。王菲回來跟她說了，趙薇當然也很高興。過幾天她微信上有人關(guān)注，簽名就兩個字“大寶”。她傻傻地一想，大寶？誰??？就沒管沒回應(yīng)。過幾天王菲短信問她，留意下最近有沒有新人關(guān)注你？趙薇想想說有哇，不認識，叫大寶。王菲說你還不快加關(guān)注，他是……趙薇說，天哪。

14
飯吃到凌晨12點左右，飯館前后門都有狗仔隊在等趙薇。經(jīng)理，毛寧他們幾次過來問要不要給她找點人打個掩護什么的。趙薇說，沒事，讓他們拍吧，沒什么可拍的。

15
那天吃的是火鍋，趙薇點的各種豬下水、，血、，肚、，腸、，潤、，腰什么的，也有牛羊雞和素菜。三個人喝了八瓶啤酒。趙薇說起電影，她說她相信電影還有很多可以努力去嘗試的新東西。她相信這個。她在白天清爽的還沒顯出那么大的眼睛此刻變得跟傳說中一樣大，眼底泛出些紅血絲。

顯然，變成導(dǎo)演的后果，最直接就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