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府百般關照

1999年，英國外交部負責非洲事務的大臣彼得·海因（Peter Hain）開始提醒英國官員關注維克托·布特。海因獲知，進攻和伏擊駐塞拉利昂英軍士兵的武裝力量裝備日益精良，叛軍（很多是酗酒和吸毒的少年）使用的武器從大砍刀變成了AK-47自動步槍。2000年11月，海因在下議院的講話中，抨擊了向塞拉利昂和安哥拉運送武器的“禁運破壞者”。他說，布特是這些破壞者中最惡劣的一個，他是個“死亡商人”。

此前，聯(lián)合國已經(jīng)派員到安哥拉，調查安盟叛軍獲取武器的途徑。2000年12月，聯(lián)合國公布了調查報告。報告援引保加利亞政府的消息來源稱，“大量不同類型的武器”正從保加利亞運送到多哥。調查組發(fā)現(xiàn)，所有武器的“最終用戶證明”都是偽造的；每批貨物都是由米爾切夫的公司承運；除其中一批以外，都是由賽斯航空運輸?shù)摹?/p>

似是而非的抵賴是軍火商慣用的手法。“我的職責就是把貨物裝進飛機，”米爾切夫對我說，“至于飛機飛到哪里，那不關我的事?！辈继氐恼f法也類似：“我的工作就是把貨物從保加利亞運到扎伊爾，然后再運到多哥……我確實這么做了。我知道什么該干，什么不該干?！彼€說：“憑什么有些人要在事后找我的麻煩？那根本不是我的事?！痹谒磥恚谞柷蟹蚝退麤]有什么錯，他們只是在為世界經(jīng)濟補闕拾遺而已。

10個月以后，聯(lián)合國又公布了對利比里亞的調查報告，披露了布特的公司破壞禁運的進一步證據(jù)。布特否認他和當時的利比里亞領導人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有任何關系，泰勒被指控犯有眾多戰(zhàn)爭罪行。報告指認了布特的一些助手，包括：他的哥哥謝爾蓋（Sergei）；帕維爾·波波夫（Pavel Popov），摩爾多瓦一位有才華的鋼琴家，負責布特在中非共和國的營業(yè)事務；謝爾蓋·杰尼先科（Sergei Denissenko），軍事外語學院的畢業(yè)生，能說中文，布特的助手。此前的一份報告還指出，生于敘利亞的美國公民理查德·希沙克利（Richard Chichakli）是布特的“財務總監(jiān)”。希沙克利是美國退伍軍人，布特和他在沙迦相識，他當時正在那里經(jīng)營一個免稅飛地。后來希沙克利在得克薩斯州理查德森市從事會計事務。

聯(lián)合國報告不具備法律效力，只能起到“揭露和譴責”的作用。但是布特是為一些權勢人物提供秘密服務的。在美國政府開始向阿聯(lián)酋當局施加壓力之后，布特把一部分公司股份分給他哥哥謝爾蓋，然后回到了莫斯科。在莫斯科郊外，他買了一幢占地2.5英畝的未裝修的房子?！拔覜]有建立帝國的興趣?！辈继貙ξ艺f。

除布特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劣跡斑斑的商人住在莫斯科地區(qū)。人們猜測，他們處在政府提供的某種保護之下。美國聯(lián)邦調查局曾以洗錢和欺詐的罪名通緝?yōu)蹩颂m人塞米昂·莫吉列維奇（Semion Mogilevich），但俄國當局拒絕把他交出來；2002年，比利時通過國際刑警組織以洗錢罪發(fā)出對布特的逮捕令，他們也沒有理會（這個案子后來失效了）。

然而，布特感受到了來自國外的壓力。2003年，他半開玩笑地對《紐約時報》記者說，他在美國通緝犯名單中的排名“僅次于本·拉登”。一年以后，布什政府發(fā)出了行政命令，追查利比里亞的查爾斯·泰勒及其主要助手、兩名歐洲軍火商布特和列昂尼德·米寧（Leonid Minin）的財務問題。（意大利警方已經(jīng)在米蘭郊外的一個旅館房間里逮捕了烏克蘭人米寧，他當時正和四個妓女在一起。警察還在房間中發(fā)現(xiàn)了價值50萬美元的鉆石、一堆可卡因和一些偽造的“最終用戶證明”）。2005年4月26日，美國財政部外國資產(chǎn)管理局發(fā)布了針對布特、與其有關的30家公司以及希沙克利的禁令，他們在美國的全部財產(chǎn)被凍結，此后他們將禁止在美國國內或通過美國銀行進行任何交易。

當日清晨，聯(lián)邦調查局特工前往希沙克利位于得克薩斯州的住宅搜查他的辦公室。他們查抄了希沙克利的電腦、銀行記錄、飛行日志、一份布特護照的復印件以及價值超過20萬美元的鉆石，但最終沒有對他發(fā)起任何刑事指控。一周后，希沙克利飛往俄羅斯并定居在了那里。

搜查行動過后不久，國防部官員將受制裁公司的名稱輸入數(shù)據(jù)庫，于是有了驚人的發(fā)現(xiàn)：布特的一些公司正在向伊拉克軍隊輸送帳篷和冷凍食品。根據(jù)飛行記錄，飛機數(shù)十次進出巴格達，布特從中獲利。五角大樓最終使有關合約解除，但彼時，伊拉克戰(zhàn)爭已幫助維克托·布特重新站了起來。